七年間,胡紫微寫文化評論,討論公共議題,也開情色電影專欄。這些散見於網絡的雜文,讓她逐步成為極具人氣的公眾女性。又因為在微博上持續關註公共話題,她也不明就里地被冠為“女公知”。做了那麼多熱鬧的事情,她卻覺得外界能讀懂她的人微乎其微。今年九月,就其暢銷處女作《如何成為一個妖孽》出版後,記者與她有過一番暢談。時隔倆月,當我再次和她深聊,胡紫微逐漸露出了更有質地的裡層。
  寫作狀態
  從“小心情”步入“專一領域”
  新京報:如果我把你定位為一個“非職業寫作”類型的“能寫”的女性,你覺得恰當嗎?
  胡紫微:至少我寫《如何成為一個妖孽》時是一個“業餘作者”,但是我當然不希望永遠業餘下去嘍。
  新京報:之前對你的採訪,你提到下一本書是關於情色電影的“胡評”集。為什麼想寫這種題材的評論?
  胡紫微:我之所以想寫這類影評,是因為這些情色電影都曾深深觸動了我。我個人對於兩性關係一些清醒的地方和迷思,有相當一部分是來自於這些電影,我本能地覺得這有可寫性。我一直在琢磨為什麼這些電影會傷到我,讓我那麼難過?那些讓我念念不忘的東西究竟是什麼?我如果表達了出來,也許對大眾的情感迷思會有點價值吧。第一本書只說了一件事:胡紫微是誰,她怎麼看周圍的世界。但從第二本書開始,我要專註於某一個主題了,我希望系統地把一類問題探討清楚。
  新京報:就是說,從第二本書開始,你的“本我”會從書中逐步抽離出來?
  胡紫微:沒錯,第二本書就不那麼“非職業寫作”了。確實有很多女性作者,翻來覆去書寫的都是自己的問題,但其實我在寫作上也算科班出身,所以我並不擔心當抽離自我之後,文本不具可讀性。如何在寫作中變得客觀,也是我從“非職業寫作”走向“職業寫作”的跨越。我要慢慢地從小散文、小隨筆,抒發小心情這樣的圈子裡,逐步進入某個專一寫作領域去探索。
  公眾輿論
  我要把微博變成“寫實”的輿論場
  新京報:除了寫作,你在微博上對公共議題的關註也是大家的焦點,以後你會更多地去關註公共話題嗎?
  胡紫微:對於我來說,公眾話題是一種階段性的關註。我對於公眾議題的關註和微博的興衰是緊密相連的,當年微博興起時,我也覺得所有人都有了一個可以說話的空間,所以我也開始發言。隨著微博式微,我們卻發現,如今微博上哪還有讓人置喙的餘地?這是一個讓人傷心的事兒。
  新京報:但是很多人都說是網絡讓你成名的,我看你近期有一條轉發和評論數都上好幾千的微博,不指名道姓地表達了對一個知名企業家的不屑。很多網友都認為你說的是馬雲,四千多條評論里有一半以上都是對你的謾罵。你如何消解這些網絡謾罵?
  胡紫微:對待謾罵,最好的回應就是不回應。無論怎樣謾罵,我都沒想過要關閉評論。我對我說的話能負責任,對我的言論“相對真理性”有自信,這就支撐我去敞開評論,讓公眾都去看看那些跟帖和回覆,去看看都是一些什麼樣的人在發怎樣惡毒的詛咒。但凡有思考能力的人,看見這些詛咒都會有自己的判斷。
  新京報:所以你就把自己的微博變成了一個“完全寫實”的輿論場?
  胡紫微:我爭取“完全寫實”吧。我感覺,有時候“惹眾怒”也不絕對是壞事兒。當年那些非理性的跟帖和評論你若如實保留,也是一種歷史遺跡。我們說歷史遺跡並非都是逐漸進步的體現,也有這樣野蠻粗魯的痕跡,那就是中國人的文明現狀,當時的“愚民”就是那樣的。而且,我能說甲,別人就能說乙,我在微博上對那些公眾話題的言論,都是“情之所至”,被罵或被贊美都是我“活該”,總得有人去說這些話。
  個人境界
  我要一種“深而狹”的美
  新京報:現今中國,像你這麼能寫的女性,還有如劉瑜、洪晃、李銀河等人,她們都很出色,你怎麼看待她們的質地?你覺得自己和她們相比,最大的不同在哪裡?
  胡紫微:我和劉瑜有過面對面的交流,我覺得劉瑜是真女神。真女神和假女神的區別是,假女神總會露餡,而劉瑜的學養和自信保證她會始終受人尊重,她是可以詮釋這個時代的知識分子之一。而洪晃是多麼透徹!她的力量在於能用一種大氣且自我解嘲的心態去宣說這種透徹。同為北京人,她那種“你們在乎的事兒我就是不在乎”的勁兒,我很欣賞。至於我和這三位女性的不同,我想聽聽你的想法。
  新京報:感性地說,她們好像越來越“開闊”,而你卻在逐漸向自我內心收攏。
  胡紫微:可能就是這樣呢。張愛玲曾說過,有一種美是“深而狹”的美。“闊”是一種美,但“窄”也是很美的,不過必須要“深”。我形成今天這種質地,有可能就是因為我所感興趣的就那麼一些領域的一些事,再無其他。我老是擔心自己的心太“雜”,關心的事物太多。我的傾向是,不要越來越“闊”,而要越來越“深”。
  新京報:你要在哪些方面變得“深”?
  胡紫微:我希望自己變得越來越單純,單純簡單到只專註幾個對我的生活有影響的領域,比如像閱讀、書法、育兒、家族史等深感興趣的領域。我有時在想,光寫散文或者紀實類的文字,其實算不上一個作家。當我何時有能力去進行一些虛構性寫作時,才是“上道”了。我對世界的關註面,可能就這麼多了——也許會更少。
  公共意義
  我是公眾人物類型里的“其他”
  新京報:你覺得,女性在公共寫作領域里應該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?
  胡紫微:我覺得真正的公共寫作應該是成系統的、不間斷的,而我自己涉及公共領域的寫作則是零散的、有感而發的,不成氣候。即使是女性,從事公共寫作就算做不到大氣磅礴,也該有系統性的著作,而我做不到這些。不過我還是有其他優勢的,比如我對於幽深人性的瞭解,對女性的體察都夠細微。
  新京報:你是否擔心自己進入公共領域後被娛樂化?
  胡紫微:寫書了就要賣書,就肯定要被消費,你必須接受這個前提。是否被娛樂化這我做不了主,但讀者是否會因為我之前的那些“話題”來持續買我的書?我覺得這是不可能的。我會通過我的寫作來驅離一些人,聚攏一些人,這就是我重塑自己公眾形象的過程。
  新京報:你覺得自己在公眾眼中是一個怎樣的人?
  胡紫微:我的公共性可能就在於,我很難被歸類,難被“貼標簽”。我不是一個類型化的好女人或壞女人,而這個社會能容忍我這樣的存在,這可能就是“胡紫微”對於公共的意義,我可能就是公眾人物類型里的那個“其他”選項。
  採寫/新京報記者 柏琳  (原標題:純粹胡紫微:我不是類型化的好女人或壞女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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